花は永遠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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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vie  @花は永遠に。

编辑/清歌 @少女と秋水。

《未来之日》其之一：秋之章

《镜中秋月》【五、不穏の影】

 

「さよならまであなたの傍に居たい　その日が明日来ても惜しくはない。」

——若能伴你直到最后，我将不惧明日来临的离别。

❀

深秋的脚步最终还是把最后一点翠绿染得火红，放眼望去，四周的枝头只能看到耀眼的金黄和浓厚的深红。然而未等人们反应过来，冬天已经悄无声息地把拂过面颊的微风带上了丝丝寒意。

对于这个屋檐下的人们而言，这即将是离别之冬。

 

“我大概活不过今年的冬天了。”

少女淡淡的声音响彻鸦雀无声的居间，即使被屋檐下的众多付丧神围着，也彷如这个早已静止的空间中只有她一人一般。只见坐在居间中央的红发少女微垂着双眼，朱砂的双眸中映着一个又一个在自己周围的身影，想要把他们的容颜烙入脑海深处的记忆中。一声绵长的叹息后，她缓缓合上双眼，以平静如水的声调继续说道：

“——事情就是这样，不久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估计政府会帮你们找好下一家主人的，你们就好好为他做事吧。希望不要是一个像我这样的废物就好。” 少女抬起头来，朝他们浅浅一笑，口吻中是满满的自嘲。微微颤动的手腕无力地被她抬起，苍白的指尖绕过耳边枫红的发丝。

没有人愿意打破她的话音落下之后的沉默。

从某个时候开始他们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说不定哪天她就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尤其是曾为新选组的爱刀的四人，心中的这份预感是尤其强烈。大概是因为过去的经验，看着她的身体日复一日地衰弱下去，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个曾经被称为“天才剑士”的男人。

——大概她也时日不长了吧，大概某天，就会从这个屋檐下消失吧。

但是他们都打消了这个念头。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都在心里默默祈求着，这一次的主人能够长命百岁，所以强迫自己把心中猜疑的念头敷衍过去。

——没事的，肯定不会的。

但是少女的话语犹如冰冷的雨点一般落在心头上，因为她是一个绝不会说谎的人，更不会拿这样的话题开玩笑。那是毋庸置疑的真实，为这一段短暂的主从关系画上了一个粗暴的休止符。谁也没有料到总有一天要到来的离别已经近在眼前。

“……是这样吗。” 

沉浸在各自的思绪当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堀川国广轻声的自言自语。

 

即使内心再如何三番四次地挣扎，也只能接受被摆在面前，早已无法改变的事实。

对于他们任何一个人而言都一样，没有一个例外。

*

少女肩上披着一件轻薄的羽织，独自一人坐在庭院边，抬头眺望着深秋的晴空。自宴会那天以来她便不再参与任何的工作，把所有的决定权交托于近侍的兼定手中，而自己则在房檐下静静等待他们归来。

那是她的诺言的体现。

不再耗费任何多余的力量，只求能够多活一天，为了那个重要的人多活一天。

 

逐渐带有着凉意的微风拂过面颊，她单薄的身躯不由得轻轻抖动了一下。肩上忽然感到一股重量，紧随着是一阵熟悉的温度。她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那个红衣的男人已经来到她的身旁，往少女的肩头上披上了一件外衣。

“出来的话就多穿件衣服，不然回去躺着。”即使男人的口吻中多少有着几分责备的意思，对她而言仍然是温柔无比的言语。

“我没事。今天天气那么暖和，我就出来坐一会儿。”说着，她取下了肩上的外衣，裹成一团放在膝上。

“那好，回去躺着吧。”二话不说，男人伸出双手环过她的腰间就要把她从地上抱起，然而下一个瞬间脸上差点挨了一耳光。只见他敏捷地避开了她显得有点迟钝的动作，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夹杂着怒意的笑容。

“哦，哦，哦～好了好了，我家主子要造反了吗？”他刻意在“主子”二字上加重了语调，一边说着一边在她的旁边蹲下，用双手把她紧紧锁在自己的胸前。

“什么造反不造反的，你放开我啦！”

只见少女涨红着脸，挣扎着要从他的手臂中脱离，然而无论她怎样努力，恋人强而有力的双手仍然还是纹丝不动。

“哦？”兼定眯起了细长的蓝眸，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面前像一只打滚的小刺猬一样挣扎着的暮叶。

“你，你想做什么……”察觉到事情的发展并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她不由得警戒了起来

“怎么了，不愿意被我抱着吗？”

“啥？！”

完全意料之外的话瞬间把少女的意识炸得混乱，眨眼的功夫间，脸上的红霞已经蔓延到了耳根处。

“你你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只见她含含糊糊的说着，猛地就别过了脸庞

“来，回答我。愿意，还是不愿意？”他察觉到她正试图笨拙地掩饰自己的羞涩，心中不由得产生了想要戏弄她一番的心思。

“我才不知道啦！”

“那你嫌弃我了？”

兼定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缓缓凑近了她的脸庞，把距离拉近到能够从她朱砂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为止。

“没，没这回事……”

“到底怎样，是还是不是？”

“～～～”终于憋不出话来的她索性双眼一闭，猛地一头撞进了他的胸膛当中。

“啧啧啧。” 

只见男人浅浅笑着，把面前的人儿温柔地拥进了怀中。似乎戏弄无法说谎却又无法变得坦率的少女让他的心情变得无比愉快。

*

一番打闹后两人并肩而坐，紧扣的十指轻轻放置在男人的膝头上，以自身的温度温暖着少女苍白冰冷的指头。依靠在男人的肩头上，少女朱砂的眼眸中映着万里无云的晴空，飘落在地的红叶再也不能够吸引她的视线。

不去思考过去和未来，仅为这一刻而活。

“呐，兼定。” 少女轻声呼唤身边人的名字，思绪仍然在遥远的彼方。

“什么事？”

“真的这样就好了吗？”

“嗯。”

“……没有什么想我去做的事情吗？”

“没有。你只需要在这里等我回来，跟我拌拌嘴就够了。”

两人陷入了沉默，男人一言不发地握紧了少女苍白的双手，思绪飘往了不久之前的回忆当中。

 

与同为新选组的同伴们身在京都战场的那个夜晚，他们都懂得一件事情——即使对过去有着无限的留恋，如今他们的职责并非为了改变自身的过去，而是为了保护尚未到来的未来。

“冲田君……如果没在这里乱来的话，是不是就能够长寿点了呢……”

同样身披浅葱色羽织的少年从大桥上遥遥注视着远处的池田屋，自言自语道。

“行了，别去想这事情了。即使我们可以回到过去，能够做到的也只有上阵杀敌罢了。可没有那个能耐去斩除病魔啊。”兼定注视着安定的侧颜，尽了最大的能耐去安慰此刻少年无比复杂的感情。

“……也是呢。加油吧，冲田君的命运就由我们来守护。……不会让任何人改变的。”少年犹如释然般一笑，说出了这番话。

即使这番话意味着无法与他们无比牵挂的主人再会。

 

过去无法改变，病魔亦无法斩断。

当初能够轻易说出口的一番话如今却犹如心头大石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得知了少女过去的故事的时候，犹如当头一棒，顿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没想到那一番说给安定的话会完完整整地应验到自己的身上。

如果她身上的病魔能够被斩断呢？又或者说如果她被诅咒的命运能够被颠覆呢？说不定这一刻在身边的恋人就不是这个犹如风中残烛般的少女了。然而这些只不过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他比这个屋檐下的任何人都要清楚：只有过去是不能够被改变的，是不允许被改变的。

“暮叶。” 男人轻声呼唤少女的真名。肩头的重量逐渐减轻，只见她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方向，眨了眨双眼：“嗯？”

“……”

霎时间语塞，心中有着千言万语，却一个字眼也无法说出口。

决定不去思考过去，所以不说有关回忆的话题；决定不去思考未来，所以不说任何有关离别的话语。

那么，只为这一刻而活的话，应该说的话到底是什么呢？

两人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的双眼，耳边只有微风吹过枝头发出的轻轻沙沙声，仿佛为了衬托他们的决意一般，时间和世界都似乎定格在了这一刻。

 

“那个啊，”忽然，少女抬起双眼，伸出放在身边的另一只手，用食指的指尖轻柔地划过男人的眼角，“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千万不要因为我而落泪，好吗？”

“笨蛋，这是女人对男人说的话吗？”没想到她一本正经说出口的居然是这种话，气氛的落差顿时让兼定一脸哭笑不得。

“没有什么男的女的吧……我知道的哦，第一次和堀川君去鸟羽伏见出阵的时候，你哭了吧？……因为土方先生的事情。”少女的眼中忽然落下一阵淡淡的阴影，似乎有什么难言的话语堵在心头一般。

“你都看到了啊？”

“嗯，当然。所以，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不要为了我的事情落泪。”

少女并不想提到任何关于离别的字眼，然而此时也跟他一样找不到应该说出口的话语。胸中的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此时这一番乍看像是出于一时兴起的话。

——就算我不在了，我也不想你为了我落泪。

“因为你很容易就掉眼泪的，我很清楚的哦？”

“你这丫头……”

胸中的感情因为少女的话语变得翻江倒海，方才的思路早已被打乱，无法循着记忆找回。男人明白了少女话中隐藏的含义，正因为如此，一直都在佯装若无其事的内心才会如此轻易地就被搅乱吧。

 

伸出双手再次把恋人拥入怀中，惧怕伤害到易碎品一般温柔，却久久不愿放开。

“你也是，不要随随便便地就哭了啊。给我一直笑着吧。”

——其实我并不舍得你离开的，一点都不。

但是我更加清楚，如果改变了你的命运的话，此刻在我身边的人就不会是你了。

 

如果离别是早已被决定好的命运的话，决意不去改变它的两人又有何资格谈论未来呢。

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个事实。

❀

「即使我们将会在明天道别，此刻我只想陪伴在你的身旁——绝不会后悔。」

*

回过神来少女已经身处于梦境中。

然而并不是那个暮叶自小就熟悉的梦魇，没有覆盖过蓝天的火红枫叶，没有对于孩童而言过于巨大的鸟居，没有古旧的神社的大门，也没有铜镜碎裂的声音。

那是一个对她而言无比陌生的地方。

——这到底是哪里？

 

缓缓从灰蓝的天空飘落而下的是雪白的结晶，落在手心中。瞬间融化不见，只留下淡淡的冰凉感触。耳边响起的并不是城市的喧嚣的声音，而是熟悉的人们说笑的声音。身处的地方不是被四面洁白的墙壁包围的房间，也不是阴暗的神社内部，而是这几个月来对她而言再也熟悉不过的木屋。

站在洁白的庭院当中，少女应声回头看向说笑声的方向，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孔。

视线从最初捕捉到的黑发红瞳的少年，到最后终于寻见的那个，现在成为了自己恋人的男人。

他们亦察觉到了少女的存在，异口同声地呼唤她的名字，朝她招手，示意她加入。

踌躇了片刻，她决定开声回应他们。

然而，她发不出声音，手脚也无法动弹。

下一个瞬间，四周的景色变化成了漫天的春色。

面前的人们仍然有说有笑，这一次却没有看向她的方向。

即使视线在某个个瞬间对上了，也只是视若无睹。似乎对他们而言，她是个完全看不见的存在。

一眨眼，铺天盖地的樱色褪去，换上了一片又一片在阳光下折射着金色的深绿，盛夏的空气烧灼着肌肤。他们仍然有说有笑，但是这一次，再也没有看向她所在的地方，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个少女一般。

最后，秋天再一次到来——

 

梦境在此戛然而止。

少女猛地睁开了双眼，感到了面颊上湿润的触感，她下意识伸手盖住了发热的眼眶。

那是一副多么幸福的光景啊。不仅是今年的冬天，还是明年的秋天，五年后，十年后，几十年后的春夏秋冬，她都想深深地烙在脑海当中。

只要能够和他们一起度过的话，无论过去多少年，她都不会忘记的。

“……对我而言还是太奢侈了吧。”

她以哭腔说着，用衣袖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主……？您起来了吗？有您的客人。”

仿佛为了打断她的思绪一般，此时门外响起了堀川的问候声。她缓缓坐起身，冷静地回应道。

“我明白了，马上就来。”

她低头看向日渐变得苍白，正在缓缓失去血色的手心，轻轻握成了一个拳。

——不能去考虑这些事情。唯一可以去想的只有“现在”，而不是“如果”或者“未来”。

【待续】

※本章开头歌词出处：色彩/坂本真绫